方夫子隔天同那位家中老夫人要过寿宴的事主商谈过,了解到宴席要求等细节，忙便往绿绦巷赶。
将将跨进门，便听闻洪二不加掩饰的嘲笑声：“……本将军没有娘子打我,哈哈，你娘子日日揍你,你比我傻！”
方夫子推门进去，正正好瞧见阿井正担了两桶水，垮着一张脸往后厨走。昨日还只是半边脸，今日新伤旧痕，整张脸乌青的看不下去。
若非身量在那处，他还真认不出这是素日里长着一副好皮囊而让人暗中嫉妒的大傻子。
“呀,”方夫子不由吃了一惊，“阿井兄弟这是……”
洪二原本也是个不同外人说话的性子，今日许是取笑阿井有了成就感,破天荒的同这位戴着一顶假发髻的过气夫子搭话：“……被他娘子揍的鬼哭狼嚎，你说好不好笑！”
方夫子的笑顷刻间酝酿在了喉间,“好……”
那个“笑”字未说出口,便被阿井一记眼刀给吓了回去。
挑着担子的阿井脚步微缓,原想给洪二一顿老拳，想起他娘子的谆谆嘱咐，方收了一身杀机，向洪二吐舌头,“我就喜欢娘子揍我，如何？”
方夫子对这位被虐出了快感的阿井叹为观止。
洪二笑的打跌，“你等快来看啊，井哥哥是傻子傻子大傻子，哈哈哈哈哈……”
前头卧房窗户里一声轻咳,陶蓁人站在窗前，“阿井快挑水，挑完进来涂药。”
“哦……”阿井再不理会洪二，挑着担子进了后厨。
陶蓁瞧见方夫子，估摸着是流水席的买卖有了新进展，向他招招手。
他忙到了窗前，瞧见洪三也在里头，正好将今日所得同这位新任大掌柜一一道来：
“事主儿家办的是寿宴，初初选中的是共计二十二道菜的‘好事成双’，想要试菜。若试上了便定十五桌，若试不上便只出试菜那一桌银子。”
陶蓁点点头，转首看着洪三，“这便是殷实人家的普遍想法。虽愿意花银子，可大笔开销上出手谨慎。同穷苦人家或是富贵世家全然不同。我等今后打交道的，便是此类人群。”
“拢共一百余两的宴席，试菜是应该的，”她续道，“若我未猜错，事主家对戏班子或杂耍班子也该有特定要求。”
方夫子向她竖起大拇指，“事主想要的戏班子是，唱的可一般，但名头得响亮，价钱不能太高，最多二十两，至少唱三出戏。”
洪三简直不可思议：“只出二十两还要名气大，这不是为难人？”
陶蓁思忖着，确然有些为难人。
穷人家办宴席，对戏班的名气和唱腔概无要求，只求个响动，显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