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冶的医药箱翻倒在地上,他手执一把渗血的手术刀,血染了半边脸,嘶声道:“我帮你们开路,你带千梧先走。”

    江沉盯着那些山鬼,语气微沉,“一起。”

    “宿主先走,神经偏爱的玩家也先走,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钟离冶语气笃定,几只山鬼似乎洞察了他的意图,向他靠近,他却轻轻挑起唇角。

    “这是一把手术刀——无妨,我并不是第一次用医者的手段来杀人了。”

    他话音落,迎着那骤然起跳的山鬼而上,薄而锋利的刀刃划破山鬼的眼,医生的手法刁钻狠毒,将刀切进山鬼的后脑。鲜血四撒,他却在血色中嘶声愈笑愈烈。

    混战立即点燃,江沉把军刀交给千梧,自己拿起了之前给他做的木刀。木刀虽钝,但指挥官先生双手如铁,他将咬住他手臂的山鬼活活掐着脖子举起来,在空中捏碎那刚刚重组好的骨骼,松手后一脚踏上,军靴下便是一条瘟疫亡魂。

    仿佛有无尽的鬼怪,永远不会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千梧感到汗流浃背,他渐渐脱力,身边的钟离冶忽然闷哼一声,他猛然回头,余光里钟离冶护着屈樱被山鬼一爪拍在背上,鲜血四溅倒地。

    千梧还没来得及去拉他,彭彭发出震耳欲聋的疯叫,啊啊啊吼着冲进了山鬼堆里。他手上举着一块巨大而锋利的石头,左抡右砸,章法全无,但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双颓丧忧郁的双眼充了血,嗜血的疯狂,让那些鬼怪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千梧方得片刻喘息,他弯腰去拉钟离冶,伸出手才看见空中自己的胳膊剧烈地颤抖着,脚一软,单膝撞在地上。

    江沉立刻挡在他面前,替他清掉了趁机伸爪的鬼怪。

    “不妙。”江沉声音嘶哑,“杀死的瘟疫鬼怪会变成瘴气,瘴气回到画里,可画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有新的鬼怪走出来,这样杀是杀不完的。”

    似乎是验证他的推测一般,彭彭在山鬼的包围圈中活活砸出了一个缺口,透过那个缺口,千梧在眼前蒙着的一层血色中看见源源不断的山鬼从他的画中走出。

    《伊切尔月湖》

    《苍白森林》

    《纺锤女》

    《消失的肉桂》

    从画中走出的山鬼透着贪婪又嘲讽的狞笑,向他们摩拳擦掌。

    那些画是他半生意气,如同现实里的一块碑,碑上系着一根线,线穿过时空,另一头系在神经中他的手腕上,提醒着他是现实里的艺术家,要努力走出去,回到现实。

    人人都爱《伊切尔月湖》,但没人会喜欢那幅熊。

    只有江沉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