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毅叹了口气:“夫人这是累狠了。”

    “累狠了?”顾清颜不解,“若只是累狠了,你们为何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董毅跟她解释:“羊毛瘟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盖因改回生汤乃是一剂猛药,即便经宁惠夫人改良过,药效仍极强。倘若身体底子好,挑去‘羊毛’,服下新回生汤,必当药到病除。但若身体虚弱,服下此药后,身子骨承受不住,那就难说了……”

    顾清颜听明白了:“我表姐累了这些时,身子发虚,恐怕受不住新回生汤?”

    “是。”董毅愁容满面地点头,“这药不用吧,羊毛瘟治不好;用吧,又怕她虚不受补,反而加重了病情。”

    顾清颜一听他这话,也犯起了愁:“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将药量减半?”

    董毅犹豫不决:“药量减半,疗效也会打折扣。”

    薛芳苓却道:“我看顾二小姐这法子可行,疗效打折扣,总比没有疗效好。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根据夫人的病情变化,适时调整便是了。”

    董毅想了一想,点了头:“我来写药方,劳烦顾二小姐去请顾将军。这么大的事,须得他同意,我们才好用药。”

    “行,你写,我去叫我爹。”顾清颜话音还没落,人已狂奔着出门去了。

    董毅坐到桌边,挑亮了灯,用叶雨潇的纸笔写药方。薛芳苓站在他身后看着,道:“宁惠夫人这笔方便,拿起来就能用,不然咱们还得磨墨,多费时间。”

    董毅这些时用过钢笔,此时写起字来飞快:“方便是方便,就是太贵。我本来还想找她家匠人订做一支,结果一问,这样小小的一支笔,竟得三两银子——这还是成本价。而且这笔金贵,经不得摔,也许手一滑,落到地上,就坏了。”

    一支笔都这样贵?怪不得他们说,叶雨潇为了开医馆,投的银子能堆成山了呢。她现在完全相信,叶雨潇行医,是出于对这一行的热爱了。不然她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

    薛芳苓想着,走到床边,用棉棒沾清水,帮叶雨潇润了润嘴。

    顾衡向来是心焦如焚,来得及快,董毅刚把药方写完,他就冲进了门,后面还跟着顾元朗和顾清颜。

    “潇潇!”顾衡满面急色,冲到床前,全然没了守边大将平素的镇定自若。

    董毅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叶雨潇虽为外甥女,其实跟他的亲女儿是一样的。更何况,叶雨潇是为了救他,才赶赴凉桐县,若到头来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家,叶雨潇却把命丢在了这里,他心里得有多难受。

    “顾将军。”董毅唤道,“宁惠夫人现下恐怕无力应声,您不如先来瞧瞧药方?”

    他将顾衡引至桌前,看药方,给他讲叶雨潇的病情。

    顾衡听完,道:“我当初病卧床榻好几日,都挺了过来,潇潇也一样能行。去吧,就照这方子用药,潇潇信任你们,我也同样信任你们。”

    董毅郑重谢了他这份信任,把方子递给薛芳苓,让她去抓药。

    薛芳苓抓了药,亲自煎好晾凉后,方才端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