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年轻的时候在道上绝对是个狠角色,称得上杀人不眨眼,如今年老了却突然变得心慈手软,甚至开始吃斋念佛,而且跟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希望晚辈都能好好成家,早点给他生个孙子。

    他早年就离了婚,仅有一个已经成家的女儿,所以身边重视的晚辈只剩下裴鹤宣一个。看着网络上流传的那张小娃娃的照片,越看越喜欢,并越看越觉得和裴鹤宣小时候长得像,忍不住就絮叨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也特别漂亮可爱,相貌随你母亲,跟年画上的小金童一样……”

    裴鹤宣自然不像郑叔这种金盆洗手的老人家那么闲,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私生子的新闻,这才耐着性子大致从对方那里得知了此事前因后果,登时就皱起了眉。

    他自己有没有留种自己当然清楚,不用看什么照片也能确定新闻里的小孩不是他的。一直没找到那晚出现在他房间的少年,裴鹤宣心情本就不悦,再想到曹北霄生了私生子竟妄图栽在他头上,更加不悦。然而令他不悦的事还不止这两件,——他新开的用来洗白的子公司选中了城郊一个基建项目,已经交了保证金参与招标,结果子公司的经理跟他报告说保证金被退回来了。

    若在外省遇到此类情况也就罢了,毕竟距离远,难免有触手不及的地方,但在本市还能出现这种事,绝对是头一回。裴鹤宣随即亲自给一个熟识的高官打电话问了问,才知道这个项目已经内定了,不会再进行公开招标,所以每个参与竞标的公司都被退了保证金,而他问出来的那个内定的公司竟是宫家的。

    宫家也是混黑起家,并和裴家有过不少交集,但宫家的根扎在B市,偶尔来S市都只是小打小敲,如今突然搞了那么大的动作,自然让裴鹤宣升起警惕。裴鹤宣立即叫人查了查,然后查出了一件事,——他手下的魏家元和宫沉手下的吴峰于一个多月前就私下会过面。

    地点远在公海的赌场,因为那个场子出现过毒|品交易,所以警方费尽心思埋了个线人,此人恰好拍到了一张两人交谈的照片。照片费了很大功夫才传到警方那里,当天晚上裴鹤宣就也拿到了一份,然后看着照片微眯起眼。

    角落里交谈的两个人的确是魏家元和吴峰,——魏家元已经跟了他十年之久,而吴峰则是一条绝对忠于宫沉的恶犬,专替宫沉处理暗面的事儿,圈里人都知道这位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敢杀,也就只有宫臣能命令他。

    将查到的东西报告完,手下的亲信又谨慎地看了看资料,对裴鹤宣说宫沉今晚可能会参加商会主办的慈善拍卖宴。

    其实宫沉本来没打算参加这个拍卖晚宴。

    但宴会是在游轮上举办的,他看着邀请函上印的船,突然想到昨晚少年看故事书的时候对着轮船的插图说自己从来没看过海坐过船,竟忍不住想要带少年去看看。被称之为恶犬的吴峰此刻就站在宫沉面前,恭恭敬敬地领下了买衣服以及接人的任务。

    对于吴峰来说,这种跑腿的事并不比那些暗面里的事轻松,他完全不会选衣服,直接去品牌店让店员把十八岁的少年能穿的正装通通包起来,然后便匆匆赶去接人。晚宴是八点半开始,眼看已经快七点了,不由加快了速度,停了车拿起衣服就走,险些在拐弯处和一只小奶猫撞上。

    小奶猫通体雪白,跑的呼哧呼哧的,差点撞上的那一刻还心有余悸地抬起小胖爪拍了下小胸脯,然后用圆滚滚的猫瞳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让他不由愣了愣。而待他见到要接的少年时,感觉少年也像刚刚跑过步般呼哧呼哧的,一双望过来的眼睛和瞪他的猫瞳一样漂亮,让他再次愣了愣。

    愣神对吴峰来说是很罕见的,因为危急情况下任何一个愣神都有可能致命,更不用说接连愣了两次。他迅速回过神来,在少年戒备的表情中放了宫沉的录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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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选一身喜欢的衣服穿上,过来陪我参加宴会。”

    觉得再次收到了工作命令的黎白认认真真地选了一身白色的西装,——他的比例本就非常完美,立体流畅的剪裁和拉长身型的设计更显得气质绝佳,看起来像个优雅矜贵又俊美的小王子。

    这模样连宫沉看了都微怔了一下,然后领着黎白一起从码头走上游轮。

    游轮豪华又气派,里里外外都装修得金碧辉煌。宴会眼下还没正式开始,宾客们也都没有落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而宫沉一走进去,众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转到他身上。

    当然更多的是看他身旁的少年。

    若别的人带了个小情人,哪怕是身边从不留人的曹北霄和裴鹤宣,众人也不会重视到这种程度。因为曹北霄没有养人是太过挑剔,裴鹤宣则是性情太过暴戾,身边养了人恐怕也活不了几天,就算活下来也迟早会腻,反正做不成裴家的当家主母。而宫沉身边养了人就不一样了,——这位并不是挑剔,是压根就不喜欢人,毕竟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人送去给他看过,他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所以少年身为能被宫沉带在身边的活着的物种,足够说明了他的特殊,众人亦不会把他当作普通的情人或小宠一样轻看,哪怕他长得再惊艳,也要观望一段时间才敢招惹。当然也有不以为意的,某些含金汤勺出生的阔少被追捧惯了,觉得什么都能拿钱买到和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