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殿内,季桓奏疏批阅了一份又一份,底下连同青栀和我在内的随行宫女则排开站成一字,纷纷垂首静默,等待御座上的人发话。

    我交叠的双手磋磨出一把细汗,从回宫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季桓将我们晾在此处,始终一言未发,旁若无人地批着折子。

    其实我心中明白,恐怕从周怜出现在翠叶亭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出了个大概,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承认,因为一旦认下,很可能会牵扯出那一千两银票,继而轻易便能查到上官府,欺君罔上,私相授受,这个罪责,我担不起,上官府也担不起。

    不管怎么说,他尚且没有证据,总不能凭着猜测定罪吧?

    只是现下这状况,也不知他意欲何为,如此漫长的等待,反倒比一刀了结更加折磨。

    终于,最后一份折子批完,他放下墨笔,往后仰靠些许,黑眸淡淡向下睨了一眼:“你们胆子不小。”

    婢女们战战兢兢,下一刻统统跪在了地上。

    “说吧,是谁。”

    此话一出,殿中更加沉寂了,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我一直低垂着头,直觉那幽沉的目光扫落在我身上,顿时如芒在背,不得动弹。

    “都不承认?”他沉沉轻笑一声:“好,既然如此,那便挨个受刑,青栀,从你开始。”

    青栀脸色微微发白,最后应了声:“是。”

    季桓的手段我也曾听说过,他口中的刑罚定然非比寻常,我指尖一紧,且不说青栀曾助我良多,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连累于她,单看我自己,也未必经得住那些酷刑。

    我紧咬牙根,猛地伸手拉住正欲起身的青栀,跪着向前移了两步,额头重重磕地:

    “陛下,是奴婢!”

    他眸底深黑如夜,意味不明,手肘懒懒地搭在榻侧:“讲清楚些。”

    我舌尖舔了舔下唇,扯着嗓子沙声道:“启禀陛下,是奴婢见财起意,收了贵妃娘娘一根金钗,泄露了陛下行踪,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一根金钗?”他语调微挑,唇畔似笑非笑地扬起一个弧度。

    我指根发白,心跳如鼓,却是一口笃定:“不错,那金钗就在奴婢的住处,陛下派人搜一搜便知真假。”

    离开朝凤宫那日,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贴身膏药,我什么都没能带走,就连身上的金银首饰也被一清而空。我房中那根金钗是去浣衣局时,明竹偷偷塞给我的,这东西她攒了很久,忍痛藏进内衫中才好不容易捎带出来。

    我一直舍不得动,没想到竟在今日派上用场。

    季桓良久没有出声,不一会儿,承乾宫另一名掌事姑姑柳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进殿,托盘上泛着金光的钗子,分明便是我房中那根,她经过青栀身边时顿了顿,而后绕过众人,径直呈递至季桓跟前。